茳柰

【叶周】嗜血失言 9

     *本章含喻黄请谨慎食用:)

—— “即使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一个不忘在夜间祈祷的人，也难免在乌头草盛开的月圆之夜变身为狼。”

      要追溯狼人和吸血鬼之间结下梁子的原因恐怕已经无从考证，不过有一点能确定的是他们之间的猜忌和冲突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停止过。血族自诩优雅高贵，鄙视狼人的粗鲁，而狼人则自认为有着足以引以为豪的相貌和能力，觉得血族仅仅是依靠法力而非力量取胜，同时对他们害怕阳光也十分看不上。两方面都心照不宣的秉持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互相都看不顺眼，除非是真的有非见面不可的事才会“屈尊”来找另一方。
       叶修听到狼嚎后在反感之余更多的是惊讶，手臂下意识离开了周泽楷的后背，眼神里的柔和迷离被警惕取代，伸着脖子试图从窗户里看到外面的情况，视线却被窗外杂乱的矮杉阻挡住。周泽楷对于吸血鬼和狼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可以说是一点都不了解，可那一声狼嚎却也分明唤起了身体对狼人的厌恶，甚至有些恐惧。当然，恐惧并不是没有缘由的。血族和狼人可以说是相互制约的两种生物，狼人变身后，它们有着剧毒的獠牙不仅能肆意草菅人命，就连吸血鬼惊人的自愈能力在狼毒下也无能为力，一旦被咬，几乎无力回天。说几乎是因为中毒后也有恢复的机会，不过条件苛刻，需要混血儿——同时具备狼人和吸血鬼特征的生物——的血。
        “听声音估计又是那老家伙来了，虽然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你也不用怕，我会会他去。”叶修紧握了两下小周的手，又指指沙发示意准备起身跟过来的小周坐下等他，随后用一贯懒散的步调走向门口。那瞬间平静下来的神情让人感觉刚才的惊讶多半是眼花看错了。
       门前的小径上，一匹被毛厚实的狼超出身后的狼群几个身位站着，气势逼人的高昂着头颅，琥珀色的眼睛流露出冰冷强悍的神色，一对耳朵刀刃般竖立在头两侧，尾巴尖也向上扬着显出一副永不臣服的傲态。其他的狼则微低着头，耷拉着尾巴丝毫不敢逾越头狼的高度，唯独有一只不像其他那些显得那么卑微离头狼的距离也较其他狼近很多，狼群还包围着几个刚出生不久带着稚气的小狼。

       果不出叶修所料，头狼正是他口中那个“老家伙”——韩文清。它通身的深灰硬毛间有规律的夹杂着稍软的白毛，几乎找不到一缕杂色，毛发下隐约可见结实且修长的四肢，发达的肌肉随着他向前的步伐一鼓一鼓的勾勒着健壮的线条。前庭上与众不同的标志更是让叶修笃定这狼的身份——两眼间的墨黑硬毛一条一条从眉心处四散开恰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被周遭雪白的毛衬的无比清晰，图案也暗示了主人如火般刚烈执着的脾气秉性。不过修炼得再成精的狼也没见有哪只能张张嘴口吐人言的，只见那头狼鼻梁紧皱半张着嘴露出血红的口腔和尖锐的白牙，喉咙里发出象征警告的低吼后一矮身钻进一旁的树林里，跟他一起的还有那个很特殊的下属。
       “那老家伙的修行还不到家，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他现在进林子变身了，小周你要是想出来看看新鲜就过来吧，他变回人对我们就没什么威胁了，我闭着眼睛都能干翻他。”叶修不顾身前面露凶光的群狼，回头朝屋内大言不惭地喊话。
       好奇心不仅猫有，人对于感兴趣事物表现出的好奇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周泽楷虽然听话的腰板挺直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但心里可远不如他看上去那么安稳，此刻他正通过门外传来的各种声音猜测着外面可能出现的场景。还好听起来不像一场恶战，他心里踏实了不少，不过依旧好奇，听到叶修的许可他自然是要出来看的，不为看什么新鲜，而是想亲眼见识被称为吸血鬼宿敌，说得神乎其神的狼人究竟有多厉害。
        站在叶修身旁，周泽楷光是看着那群无首的狼就看出了名堂。它们虽比不了头狼的块头和力量，也不是狼群的主力，但眼睛里裹挟着仇恨的凶光却丝毫没因此而削弱，一个个半弓着腰后腿蓄力，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架势。压迫感随之而来直指心脏，仅仅就是被这么盯着就能感觉到瘆人。
       周泽楷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喉结在脖颈的皮肤下大幅度滑动，插在裤兜里的手紧捏着贴在大腿上的牛仔布料。
       “小周别怂啊，这样就害怕了？一会儿还有更惊悚的呢可别吓着你。”叶修意味不明的笑。说话间，树丛动了动，一前一后冒出两个人。
       狼人变身后自然是会比人的形态大上几倍，所以身上的衣物肯定是无法在变身时幸免，不是撕破就是直接四分五裂。
        叶修看到两个裸露的肩膀后差点骂出声来，伸手直捂小周的眼睛。“靠！你们俩大老爷们儿能不能有点羞耻心有点下限啊？！这儿还有人呢！身材好点也就算了你们这是哪门子露肉博出位啊……”
       随着他们从刚好遮盖到腰间的树丛间走出的那一刻，叶修嫌弃的侧着脸从眼尾瞥了他们一眼，怕看到奇怪的东西而一直紧绷的心这才松下来，随后放下了捂着小周眼睛的手。那两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块看起来要价不菲的兽皮系在腰上，皮毛的光泽随着他们双腿的迈动忽明忽暗，颇有一种野人的豪放。那个特别的手下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副眼镜，边走边调整着眼镜架在鼻梁上的位置，那画面颇有几分猎奇。
       “你还跟我们说下限？”走在前面身材健壮，手臂和腹部的肌肉清晰可见的人板着脸轻蔑地回道。
       “这些裸男够惊悚吧。”回答的却不是这人的话。
       小周没点头也没摇头，嘴角上扬笑出了声。他们身材也不差啊，他看着那有些骇人的肌肉又低头试图从皱起的衬衫扣子空隙里看到自己的肚子，心里一本正经的反驳，没有说出来。
       “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都给我们小周吓出毛病了。”叶修总是在本来很正经的场合表现得从容如玩闹。
        “我们是来谈正事的，别嬉皮笑脸的。”韩文清皱眉，眉骨间深深刻出几道褶皱，脸上的怒意清晰可辨，丝毫没有忍耐的意思。
        “哟，今天不是来找我收保护费啊？好好好，你说吧大老远来找我什么事？”叶修也不一味拱火，点到为止。
       “那个黄少天跟你关系不错吧？”韩文清直盯进叶修的眼睛。
       “哦他那个垃圾话大王啊，怎么着他惹事了？”叶修对这个人可是相当了解，以前这个黄少天就经常仗着自己是狼人的优势搞搞什么语言恐吓，连篇的输出量巨大的话就算不吓人也能弄得人心惶惶。不过他俩关系倒一直不错，叶修家地下室那个巨大的铁笼就是为这位老友在满月来临之时专门预备的。
       “他最近带着一个混血儿和他们的下人去我们那里试图用武力抢地盘，我被他烦得本来是想直接开战的，张新杰执意说谈判才是保全实力的上策我才来找你劝他放弃的。”韩文清说完，对身边被唤作张新杰的人用力点点头。
       “脏心杰有两下子啊，能劝住这家伙不动手，也不知道私底下给了他多大好处。”叶修随口一说，小周却发现张新杰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那种小孩子偷了糖吃，自以为用了很高明的小伎俩掩人耳目，在被爸妈轻松发现后又惊讶又竭力掩饰死不承认的神情。
      “你就说帮不帮忙吧。”韩文清棱角分明的两臂交叉在胸前，语气强硬又不耐烦。
      “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这忙我帮了，不过是不是要给我点好处啊？”叶修一划胳膊抬起右手，并起食指中指在大拇指上轻快地蹭了两下示意要报酬。
       “以后不会再跟你，不，你们抢地盘了。”韩文清沉吟了一下许诺道，视线越过叶修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两眼以前从未见过的周泽楷，不过不难看出他是紧咬着后槽牙说的。那几只新加入的小狼让他们这个狼群面临着不得不向外扩张领地的局面，而人类对森林的肆意砍伐让适宜它们生活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小，血族会和它们争夺领地，狼群间的冲突也时常发生，失掉地盘是寻常的事，此时韩文清许下的诺言其实是做了很大牺牲的。
       “这个我看行。得嘞，你的事我会帮你办的，你看我们时不时搞点联谊活动不也挺好。”叶修认真不过三秒，刚说完正事又开始说些让人想不发火都难的话。
       “你别太嚣张了，要不是没别的办法我是不会来找你的，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们见面还是敌人。”韩文清一言把他们的界限划分得干干净净。
       “现在可是你有求于我啊老韩你别忘了。”叶修半扬着脸，摆出一副欠扁的表情，看得一旁的小周憋笑憋得脸上红扑扑一片。
       韩文清一时语塞，想不到什么有力的话回敬，狠狠瞪了叶修一眼，一扬手示意狼群掉头，自己也头也不回的冷冷留下一句“你要是不照办我会来收拾你的”，就这样和张新杰跟着狼群浩浩荡荡的走了。
       小周在一旁看得真切，虽然两下没有交手分不清谁输谁赢，可他分明觉得叶修用他那种特别的淡定从容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毫无悬念的占了上风。
      “老韩其实很厉害的，要是真跟我动起手还真难说我俩谁会赢呢。”望着韩文清远去的背影，叶修像是忆起了往事，深沉的声音在小周身边响起，居然是挺认真的语气。
       “嗯，看得出。”旁观良久的小周终于说了话，丝毫没停顿足可见是对此相当肯定。
       “唉，黄少天这小子也真是的，一点儿不省心。”叶修伸了个懒腰，顺势揉了一把周泽楷的头发，“咱们也走吧事不宜迟，黄少天可是个机会主义者，没准趁着老韩出门他现在都已经把他们老巢抄了，主力全歼了呢，这事儿他肯定干得出来。”


       黄少天是个心气颇高的狼人，在狼群里待到自己成人就迫不及待的单枪匹马出来闯荡。他与喻文州的结识也是偶然，那是自他独闯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他原本以为自己建的地窖足以束缚变身后天良丧尽的他，然而他还是小看了自己的实力，狼化后的他竟挣脱了与墙壁相连绑住手腕脚腕的铁链肆无忌惮地冲进了待宰的森林。与他远无怨近无仇的树干上布满触目惊心的挠痕，树木无用的簌簌呻吟，无辜的成了他施暴的对象，不过也亏得他一路上毫无节制的破坏才得以让喻文州找到他。
       喻文州原本也是个狼人——女巫和狼人的结晶。在亲眼看到同族的小狼被人类残忍杀害后，喻文州的父母认为光是狼人这个身份还远远不够保证自己孩子的安全，他母亲就借助仪式把他变成了吸血鬼，不过也因此破坏了大自然的规律而丧失了法力并被巫师视作耻辱而驱逐。此后也无人再效仿这位爱子心切的母亲，喻文州也就成了硕果仅存的混血儿。可并没有人知道他能力有多强，因为他总是很沉稳的不显山不漏水，而且从来不参与小狼们热衷的赛跑，只在一旁安静的笑着看——他并不擅长比速度，算是成为混血儿后的一种缺陷吧。成年后的他因无人为伍，同黄少天一样是孑然一身，过着自己的日子。
      中和在化学反应里常见同样也适用在生物身上，血族的天赋是自愈能力极强正好与狼人的缺点——在月圆之夜异常痛苦的变身并失去理智所中和，所以不管月盈月亏哪一天对于喻文州都没什么区别，除了月圆时会有大自然强制的变身外。那晚他像往常一样捕猎着野兔地鼠却意外的发现了那些看起来有些来头的挠痕，寻迹追踪就见前面一匹狼近乎癫狂的对他可视范围内的一切撕咬狂抓。
       “啊呜———！”喻文州马上意识到那是个变身后的狼人，放下口中的野兔仰头试探的叫了一声却没能打断那匹狼，只好快步跑过去试图用同类的身份唤回那狼的哪怕一点理性。如果他放任那结果必定是难以挽回的，也许那狼会冲出森林攻击人类，又也许他会落入猎人的陷阱一命呜呼。喻文州从小被孤立对于同伴这个概念的渴望十分强烈，看到这样一匹落单的狼他心里只有帮他顺利渡过满月这一个念头，同时脑子里飞速想了一个可行的方案。
       抓住黄少天对树干又发起了一系列猛攻的机会，喻文州一个鱼跃扑过去咬住了那狼蓬松粗壮的尾巴。这次暴力狂倒是注意到了喻文州的存在，他暴躁的甩尾巴想挣脱，而执着的喻文州生拉硬拽把他拖到自己捕获的野兔旁，松了口，用鼻子拱拱野兔，那意思是告诉此时已经怒火中烧的黄少天“这里有食物”。结果没等黄少天碰到兔子，喻文州就飞速把兔子叼在嘴里跑开了，黄少天哪儿能让到了嘴边的食物就这么平白无故让别人抢了去，立刻碾上来。没有速度优势，喻文州也不妄想用脚力拖延，颇心脏的用突然变向让身后紧追的黄少天好几次险一陷撞在树上。跑累了，他就干脆等黄少天扑过来与他撕扯一番而后巧妙逃脱，恢复点体力再继续起来跑。一夜功夫，两狼在森林间不知不觉已拉锯到了天明，喻文州便把累得快虚脱的自己和黄少天一并带回了他自己的住所。
       随着太阳在地平线上已可见的速度升起，黄少天的理智也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点一点回到了他身上，“嗷？”他不解，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也是对眼前叼着野兔眼里盈着满足的笑意陌生的狼。
       “嗷呜——”对面的狼放下面目全非的野兔，给了他回答。想必是撼动了黄少天心灵的一番话，可能也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因为狼人是不会记得自己满月期间的所做的一切。
        从此黄少天为报恩就不离喻文州左右。


       “ 文州文州文州！”黄少天伸出手岔开五指举在喻文州眼前来回晃动，试图把身旁发呆的人叫回来，“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吧？你怎么愣神还傻笑好奇怪啊！你这是怎么了？”
       “啊？哦，抱歉…我可能是最近睡得不太好吧。”喻文州的眼神陡然变得生动，混血儿一双好看的巧克力色眼睛里裹挟着歉意微微眯起来，温和又彬彬有礼，和黄少天比起来稳重不少。
       “那今天我自己去吧，我发誓今天一定要从韩文清那里抢点地方过来，文州你就留下好好休息，等本狼圣凯旋吧！”说话间举起握成拳的右手装腔作势的放在太阳穴旁。
        真是相当好糊弄的人呢，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在，喻文州心想，望着眼前孩子气的人眼角又情不自禁泛起笑纹。
       “狼圣大大您这是去哪儿啊带我一起呗！”一声不知道应该以何种心情面对为好的接话悠悠的从木屋外飘进。
       “叶修？！你个老不要脸从哪儿冒出来的？诶那个又是谁？我靠叶修你怎么随便转化啊？要搞个足球队出来您老才满意？”黄少天一看见叶修和他身边挺俊秀的人就忍不住爆出一串问题。
       “哦，他是我对象。”叶修的语气平淡如水，脸上则是有些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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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产出速度慢如龟…三党确实挺忙的，每次都是忙里偷闲码几个字，欢迎跟我讲讲你们对于后续发展的脑洞我超想听！（其实这人就是卡文了:)